冉雲星上,海水雖說佔據了很大的範圍,但陸地上一些名山蒼峰,卻也不少,雖說多年前的那場浩劫使得冉雲星靈氣不再濃郁,但相比於當年的朱雀星,還是要略好一些。
在冉雲星上一處處名山之間,總是可以看到一對父子二人的身影,他們攀爬山峰,站在頂端遙望天地。
看天地的變化,看那雲層交錯的一幕幕。大地,在他們的目光中,好似被縮小了無數倍,使得一眼,好似就能看到盡頭一般。
尤其是在那巔峰之時,巨大的風層呼嘯,王平迎風而站,看著天地,心靈好似獲得了凈化,不斷地升華。
在一座座山峰的攀爬中,他瘦弱的身子漸漸的有了力量,在他的眼中,父親的一切,都是偉大的,譬如二十年的平靜,譬如此刻的挑戰天地。
在越過一座座山峰之後,王平的心靈,從所謂有的寬闊,他好似忘記了一切,徘徊在那天地之間,陪伴他的,雖說只有父親,但這山,這水,這天,這地,卻好似可以感受他的存在,在其身體外相隨。
沒有任何的孤獨,有的,只是心靈的放飛!
不管多麼險惡的山峰,都無法阻止他父子二人的腳步,不管多麼高大的巨山,都在他們的腳下跨過。
王平的身體雖是凡人,但他的心靈,卻是在這一次次的陶冶中,得到了升華,達到了一個高度。
從山中,體會人生,從邁越中,凝固心性,從一次次的遙望天地內,感受那股浩蕩。但,卻絕不止步,絕不屈服這浩蕩,而是憑藉一次次的攀爬,以凡人的最大可能,傳承了王林心神中那股逆天之意。
王林,沒有傳授王平修道之術,但,他卻以他的方式,給王平的心靈,湧來了無限的衝擊。
渴了,便喝山泉之水,餓了,便以果獸入口,累了,便席地而坐,困了,便躺在大地,以天為被。
三年的時間,以極快的速度一晃而過,這三年中,王平對於自己父親的尊重,更濃,在他眼中,自己的父親,是這天地間最高大之人。
征服了山,接下來,便是河!
在一處處河川之地,這父子二人的身影也是時而出現,望著磅礴的川河,聆聽那好似逆天的咆哮。
一葉孤舟,承載著王平的視野與漸漸升華的心靈,在川河中、在怒浪下,不斷地前進,不斷地挑戰。
這條環繞了大半個冉雲星的大河,留下了王林父子二人的處處身影,歡笑之聲,在更多的時候,從王平的口中傳出,伴隨這歡笑的,便是王林爽朗的笑聲。
這種笑聲,在王林的身上並不多見,甚至可以說,極為稀少。他的笑聲,似乎具有感染力,使得王平,更為開心。
好似這天地之間只要有父親在自己的身邊陪伴,他便一切足矣!
「父親,平兒一生,都要陪在你的身邊,即便是死,若有下一世輪迴,哪怕我們不再是父子,我也一樣永遠不會忘記你!」在河川中,王平的聲音,斬釘截鐵!
這葉孤舟,在河川中遠去,遊歷了大半個冉雲星,去向了那大海的入口。
陸地之行結束,但大海的航行卻是剛剛開始,海面上,一艘海船乘風破浪,海風吹襲中,王平的世界,無限的擴大。
一座座島嶼,一波波海浪,他看到了天雷轟擊海面,帶起陣陣電光遊走,看到了巨大的堪比一個村子的巨鯨,甚至還看到了海市蜃樓。
大海的廣闊,遠遠地超過了陸地,王平的雙眼,越加的明亮,他感覺這大海的包容,就好似父親的胸懷,無限的偉岸。
融合了海的無限,融合了山的凌厲,融合了河川的延綿,感受了天地的浩蕩,五年後,當王林父子二人重新踏上這陸地之時,王平,已經有了脫胎換骨般的升華。
他雖然還是一介凡人,但他的心靈,卻是可以容納天地!
回歸之時,他們躍過的最後一座山峰,便是落月村旁的祁連峰!
二十七歲的王平,臉上稚氣早就一掃而空,取而代之的,則是堅毅的神色,其相貌,在這八年的經歷中,漸漸的驅除了那一絲妖異,剩下的,只有絕倫的俊朗。
稜角分明的俊臉上,擁有著如陽關般的笑容與明亮的目光。
望著眼前的王平,王林露出了微笑,這八年,是他想了很久之後,想到的一條徹底驅除王平靈魂中怨氣的方法。
柳眉的丹藥、王林的神通,也只是可以把怨氣驅散大半,只是這怨氣太深,已經融入進了靈魂之中,根深蒂固,二十年的平靜,使得這怨氣漸漸緩和,再加上這八年心靈的凈化,王平靈魂的升華,使得他在不知不覺中,靈魂中的怨氣,清除的只剩下了一絲。
這一絲,卻是任何法術,任何丹藥也無法驅除,只能在輪迴中,把它抹去。
祁連峰下,王林遙望遠處的山村,輕聲道:「不去看看么?」
在他的身邊,王平搖頭,說道:「不去了。」
王林沒有再說,而是踏向山峰,王平跟在後面,追上父親的腳步,笑道:「父親,我記得小時候曾聽人說,這祁連峰上有仙霧,吸上一口可以十年不生病,那時我就在想,不知什麼時候,父親可以帶著我來到這裡。」
王林微笑,和藹的看了一眼王平。
這高大的祁連山,漸漸的,被這父子二人爬至巔峰,在那山峰之上,飄著無數雲層,好似踏著雲霧一般。
王平深吸口氣,看向父親,在他看中,這祁連山雖說偉岸,但卻比不過自己的父親,這祁連山雖說高大,但卻高不過父親的脊樑!
雲層遠處,略有陰暗,陣陣電光遊走,時而雷鳴轟隆隆的傳出,這天地之威,吸引了王平的目光。
不多時,隨著雷聲漸漸大了起來,一片濕風吹襲,雨水緩緩的落在了大地,隨著那陰雲的瀰漫,雨水漸漸大了起來。
大地之上,許是好久沒有下雨的緣故,拍起了團團的塵土,只是尚未飄升太高,便被那急促的雨水淋透,融入雨滴內,再次回到了大地。
就好似逆天修行之人,本欲升天,但在那化作雨滴的天威下,卻是不得不,落下。在這局促的雨水中,真正能升天的灰塵,又能有多少……
雷雨交加,轟隆而過,在山峰上的父子二人,卻是平靜的望著天地,這雨水,好似在下界滔天,可卻半點沒有落在身上。
四周除了雷霆與唰唰的雨聲,再無任何聲響。
雷雨來的快,去的也同樣急速,不多時,雲層消散,一道七彩虹,好似掛在了天空一般,展現在了這父子二人眼前。
彩虹的美,炫麗多姿,七種顏色在如此的近距離看下,好似蘊含了天道。
只不過此刻,這寧靜之中卻是被一道呼嘯之聲擾亂,只見在天地之中的遠處,一道劍光呼嘯而走,化作奔雷轟隆隆之際,好似要把那彩虹震碎,從其內穿透而過。
那劍光中,站著一個中年男子,此人仙風道骨,一身仙氣瀰漫,腳下一把青色飛劍,散發出陣陣寒芒。
他呼嘯而過中,一眼就看到了祁連峰頂端的王林父子二人,卻是輕咦一聲。
凡人能攀爬至這裡,絕非尋常,定然是有著極大的毅力。此人眼中露出讚賞,但卻沒有停留,而是躍過山峰,直奔遠處而去。
王平怔怔的望著那中年男子消失在了天邊,這是他此生第一次,看到這樣的一幕,心中之震撼,卻是如同怒浪,久久不曾平復。
「父親,這……便是仙人么?」王平喃喃道。
王林輕嘆,緩緩的說道:「是的。」
王平沉默,許久,他抬起頭,望著自己的父親,眼中露出明亮之芒,輕聲道:「父親,真的不能讓我修道么……」
王林目光落在了遠處漸漸消散的彩虹上,眼中深處,再次露出一絲悲傷,沒有說話,只是搖了搖頭。
王平沒有再訴說,而是怔怔的望著遠處那中年修士消失的地方。
下了祁連峰,一路上王平始終沉默,行走在官道之上,一直到了附近的鎮子里,坐上了去大城的馬車,王平依然是沒有說過一句話。
除了那趕車的車夫外,馬車上只有王林父子二人,王林的目光,順著車窗看向外面,其眼內,悲哀之色更濃,其中,還有一絲難言的苦澀。
馬車內一片安靜,許久,王平低頭頭,輕聲道:「父親,我想修道……」這是他第二次,說出了修道。
第一次,是十年前,那一年,他十七歲。
王林沒有收回目光,依然看著窗外,平靜的說道:「你,不適合修道!」
「父親,為什麼?」王平望著父親的側影,不甘心的問道。
王林轉過頭,如十年前那般,沒有說話,只是平靜的望著王平,靜靜的望著。
馬車外軲轆壓地的聲音緩緩傳來,帶去了時間的流逝,最終,王平低下了頭,輕聲道:「我知道了,父親。」